第 77 章 龙袍[1/2页]
沈觅开始逐步接手晏朝的事务,每日的奏折被送至宫内,沈觅和越棠各自批阅一半后,便挑出来需要重点关注的互相讲一讲。
公主府的势力也渐渐从丽阳转移至雍都沈觅手下。
八年前,北朝清晏殿下之名天下知,雍州的富庶亦天下知。尽管沈觅是女子之身,可在当时,她若袭北朝皇位,最多也只有少数顽固老派之人会有些微词。
然一朝珠沉玉碎,北朝江山缟素,无人不惋惜清晏公主骤然身亡。而北朝安定久了,就更茫然于失去君主后,所要面临的未知的前路。
晏朝建立后,秩序重组,六十几年的南北割据也成了史册上的几笔记载,而清晏公主更是成了只美名流传于人口中的一位前朝公主。
如今沈觅回归,越棠在民间为她造足了势。
新朝动荡至今已有五年,不少百姓还记得当初无比繁荣的北朝雍州。
一朝清晏公主归来,天下尽为她和越棠二人国土,新朝或许也兴盛可待。
又一日早晨朝会,处理完日常事务,各位大臣汇报完要事,退朝前,宫人照例最后唱一声有事启奏。
就在众位朝臣静穆之时,一个朱衣朝臣忽然手持笏板出列。
“臣有禀。”
越棠淡道:“讲。”
朱衣朝臣盯着笏板,目光决绝,唇瓣抿地紧紧。
“臣以为,陛下贸然封清晏公主为我晏朝君主有失体统。”
越棠抬眸看向这人,眸光微冷,几乎称得上慢条斯理地重复了句。
“有失体统?”
他在朝中向来神情冷淡漠然,此时声音慢了些说出这四个字,加上语气意味不明,压迫感沉重地几乎要压弯人脊梁。
朱衣朝臣额头上冒出冷汗,两股战战,甚至忘记了礼仪,直接直挺挺跪下去,埋头不敢抬起。
他咬牙说完,“女子当政,国将不国!”
越棠轻笑了下,声音冰冷。
“当初建都雍都时,也没见有人因这是公主封地而反对。诸位都忘记了吗?如今怎又换了一番说辞?”
朱衣朝臣又深深叩首下去。
“陛下三思。”
宗罄侧身出列,“雍都地势优越、民风上佳,作为皇都再合适不过。”
越棠道:“朕这五年来治国平庸,清晏君主擅治国,当初的雍州之繁华有目共睹。”
“若如此便国将不国?那这国到底是你们口中的,还是百姓脚下的?”
宗罄面色微沉。
朱衣朝臣瑟瑟发抖,众臣沉默着跪了半个殿堂。
宗罄正要开口,越棠看着他淡淡道:“宗良平将军的茂勋候还是清晏君主下旨封赏的。昌德公可是觉得清晏君主所下政令有误?”
越棠这些年虽然心不在治国,可不至于任由人擅权称大,宗罄便等着越棠自取灭亡的那一日。
宗罄将皇位视为宗氏囊中之物,越棠一直防着宗罄,彼此都心知肚明。
在沈觅回来之前,若依照原来的越棠,别说给宗良平封侯,宗氏一族的西疆兵权还能握多久,都说不准。
宗罄虽然不确定沈觅为何果断顺了他的意,可此刻他总不能接了越棠的话。
沈觅政令有误,是哪处有误?给宗良平封侯也是有误?
宗罄面色微青。
他不再说话,朱衣朝臣默默趴在地上,微微颤抖着,同样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
自从沈觅回来,越棠的心思便从征战四方转向了勤政治国。有清晏君主在侧,不过月余,各项政令调整后颁布,民间的呼声反应极好,几乎很快就能自如地和人谈起皇宫二君主。
越棠淡声问了句。
“诸位觉得,是过去我独自为政有利民生,还是如今算得上体恤民情?”
越棠的过去和如今,态度如何极为分明,答案不言而喻。
宗罄叩首在地,握紧了拳。
可如今非他所愿。
他更想越棠是那个不留后路注定不能长久的越棠,而不是如今正视起朝政的他。
本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若气运渐强、国家渐稳,宗氏为主便会越来越难。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越棠视线在宗罄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起身离开。
宫人高声唱和:“退朝——”
早朝最后的僵持,让众朝臣在退朝后依旧心中惶惶不安。
越棠并不会堵人的嘴,平日言官怎么骂都行,连百姓都可肆意谈论他。
但是真触了陛下的底线,比如摘星台,比如梧桐殿……总归就是和如今的清晏君主有关的,这就都不再是能像往常一样可以轻飘飘揭过去的。
几位大臣午后还要去御书房议事,共同商议西征军凯旋后的封赏,气氛凝重之下,多数大臣焦躁非常,连午膳都没能用得下去,时间一到,就硬着头皮等在御书房前。
人齐后,御书房的隔扇门大开,外面等候的十二名大臣依次而入。
宗罄也在其中。
吏部尚书总结出西征军几年来的功绩,兵部尚书谏议封赏的官职,又有礼部尚书在一旁衡量。
争论声中,具体的封赏等级迟迟未定。
越棠在上首听着,手中翻阅传来的密函。
此事最终由沈觅定夺。
商议临近尾声,御书房外传来一声通报——
“清晏君主到!”
越棠面色柔和了些,将手中密函放下,看向门边。
沈觅处理政事也有了一些时日,可她并没有在成为清晏君主之后立刻就出现在早朝、御书房之中,而是逐步地、潜移默化地,让朝臣知道、习惯第二个君主。
今日是她第一次在御书房朝臣面前露面。
御书房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日光下澈,将影子拉长,投在御书房的地面上。
沈觅穿着玄黑色正装,是和越棠身上龙袍极为相似的服饰,仅仅是在剪裁上做了修改,使其更适合女子的身形。面料上以金线纹盘龙,绛红做袖口领口封边,发鬓簪以龙身凤首步摇,华贵非常,仪态万千。
她站在御书房门前,眼眸澄明又平静,如渊般深邃平和,又如山般带着高不可攀的疏离。
让人不由自主心生臣服。
越棠在沈觅推开门的那一刻,便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密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去。
沈觅在人前的威仪厚重,眉眼间是久浸权势的凌厉。
她神色很淡,又仿若她之前那般清冷矜贵。
她朝他看过来。
越棠站起身,唇角微微扬起。
殿下在人前永远都是冷淡又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当初眼里的她也是这样,遥遥而不可及。
可她说过,他是她的例外,她在他面前是不同的。
只有他知道,在只他和她二人时,她眼中是怎样的神色。
而当她眉眼的冷淡被情.潮冲散后,她容色又是怎样的艳绝。
越棠微微弯了眉眼,亲自起身相迎。
晏朝两位君主并肩而立,相似的衣袍,相融的气场。
仿佛他们就应该并肩站在那里。
虽说是一朝两位君主,却丝毫不用担心二王相争。
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的关系。
越棠主杀伐,沈觅主安民……若只是从结果和利弊来考虑,一朝有这两位能够相互配合又能交付信任的君王确实是极好的举动。
沈觅站在越棠身边,看了看面前的十二位重臣。
里面有三人是当初北朝的名臣。
三人尽管早就知道清晏公主还活着,甚至成为了晏朝的君主,但这还是这三位重臣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的沈觅。
忆及过往,三位重臣激动地面色通红,在此时又都只能按捺着,一撩衣摆,果断便对着二人行叩拜大礼。
“微臣拜见清晏君主。”
三人一先叩首,另外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眼,陆陆续续又有几人行礼。
越棠似笑非笑地看着宗罄。
宗罄不是第一次见沈觅,也不是第一次行礼,感知到越棠的视线,他垂眸叩拜下去。
剩下的几个人不再犹豫,也紧接着叩首行礼。
“微臣拜见清晏君主。”
沈觅目光多停留在那三位重臣身上了一会儿,认出了这是当初北朝的贤臣。
她淡声道:“起来吧。”
十二人很快站起身,沈觅和越棠一同坐到原本越棠的位置上。
越棠道:“继续。”
十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吏部尚书将先前商议出来的几个方案总结了出来。
龙袍衣袖宽大,听着大臣铿锵有力的汇报,越棠神色认真,在衣袖的掩盖下,悄悄握住了沈觅的手。
沈觅看了看他,瞧见他面上一丝不苟的正经神色,好似万分认真在听人汇报。
她再看交缠的袖口,越棠正从小心握她指尖,慢慢变成和她十指相扣。
沈觅心中生出万分无语。
她没有理会他,专心听着。
等到吏部尚书汇报完,越棠捏了捏她的手,低声同她道:“你来。”
宗良平已经由沈觅封侯,接下来也都由沈觅负责西征军的封赏。
沈觅知道越棠想要尽快让她在朝中立稳根基,心头微微软了些。
宗良平已经定下封侯,就差封赏确定下来,就将圣旨盖上双龙印颁布下去。
沈觅听完吏部尚书的总结,皆是众位大臣商议出来的几个比较合适的方案,即便宗罄在场,也不算很偏颇。
沈觅选了一个刚好折中的方案,对于宗氏的赏赐不高也不低,回到中央来担任的职务也极好,为禁卫军副指挥使,其余同行官员的奖励同样是尽量做到只论功行赏。
确定下来赏赐,已经是尽量公正的方案。
宗良平为越棠西征劳碌数年,前世今生他似乎都在越棠手下的重要位置上。
沈觅特地留了心。
宗良平也是宗罄用心培养的一个庶子,特地为他出手保证他的封赏,足以证明对他的重视。
今日除了封赏宗良平,还有宗罄的其余几个庶子。
以及……宗罄本人。
宗罄对越棠有恩,恩情为重,礼制下,越棠极为被动。
如今宗良平凯旋归来,宗氏的功劳也该悉数赏下了。
沈觅道:“昌德公是我大晏肱骨之臣,自晏朝开朝以来,劳苦功高,其子亦为我大晏栋梁,这些年,早就该对昌德公行封赏。”
宗罄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光锐利地看着沈觅。
这本是他和越棠的交锋。
沈觅看着他微微一笑。
“封昌德公宗罄为南越王,封地为原南越之地。”
南越本就在宗氏控制之下,越棠在雍都毕竟鞭长莫及。
这个封赏其实实际上影响不是很大,可沈觅如今是把名义给了出去,将偌大的南越之地裂出,作为他的封地。
宗罄忽觉不安。
封藩王,足以去给人证明越棠对宗罄的看重,他对越棠虽有恩情,可这一封下去,他对越棠便不再是占着全然的高地。
又和沈觅几句交锋,沈觅始终是温和的态度,四两拨千斤,让人难以从中寻出她的破绽。
政令无法更改,宗罄缓慢地叩拜下去,淡声谢恩。
“宗罄,谢清晏君主。”
沈觅笑着道:“恭喜南越王,宗氏的封赏还不止于此。”
她一一道出宗罄几位庶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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