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贝拉姨[2/2页]
她是猎人里唯一一个会责骂我的人。
只有她从来不骄纵我。
于是,有关于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我总是在那张冰冷面孔的注视之下,被只言片语训到惨兮兮的哭鼻子,想去找父亲告状,但总觉得有她在时,父亲对我的态度也会变得严肃很多,而母亲——母亲似乎从来都不愿意见她。
我不记得她与母亲有过同处一室的时候,或许更小的时候有过吧,反正我不记得。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她面前是没有安全感的,因为没人会再帮我说话,两个哥哥面对她比我还要不堪,他们虽然不会哭鼻子,但有可能会被关小黑屋,直到父亲“救”他们出来为止。
那时候,我们三个私下里叫她“老巫婆”。
再到后来长大一些,我变得有些讨厌她。
因为总觉得她会抢走我父亲。
那种感觉在当时朦朦胧胧,我完全不会懂,只是隐隐有那种糟糕的感觉:父亲在贝拉姨面前对我就不好了,老是向着她说话,就不疼我了,贝拉姨不让我吃那么多甜的东西,父亲居然同意了,父亲什么都愿意听她的。
父亲是不是爱贝拉姨,不爱我了...
这样的话,我在母亲面前也说过。
我那时并不清楚,这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有一晚,父亲和母亲大吵一架,我听到很多听不懂的,但是能感到很不好的话,我从未见过他们俩那样吵架,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直很好,但那一晚母亲哭了。
那一晚我跑出家门,贝拉姨连夜将我抓了回来,带我回城堡的路上,她也在哭。
我以为贝拉姨永远都不会哭。
我不懂为什么。
但我知道,她们哭,是因为我过说的那些话。
我明白这个。
从那之后,我很久都没有再见到过贝拉姨,有好几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那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其实有些想她。
而直到又过了很久,我已经十四五岁,在骑士小说里“看懂了”什么是爱情,然后才逐渐想明白了当年的事情,知道了贝拉姨这些年住在外面的军营,为父亲尽忠职守,却再也没踏进过山特尔堡的心情。
我清楚在这个世界里,像拥有父亲这般地位的人,无一例外,情人多到数也数不清,冷不丁出现个私生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尽管这样的观念是很错误的,但在瓦伦帝国,在整个西洲,这都是普遍存在的情况,是默认的情况,甚至在某些时刻,还能算做为“浪漫”的象征。
而婚姻,多数则为联姻下的产物。
父亲是我知道的,唯一的例外。
他很爱我的母亲,也因此在感情上,通常是由母亲作为主导方,那种“只忠于你一人”的态度,也让母亲一直都抱有其他贵族夫人绝对不会有的“幻想”,让她打从心底,没办法尝试去接受贝拉的存在。
说起来有些荒谬...
但,父亲和母亲这样的感情,其实才是特例。
哪怕他真的和贝拉姨曾经发过一些什么,在这个世界里,父亲也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好男人——是那种会被上层贵族私下里嘲笑“是不是哪儿不行”的好男人。
所以,就连我那时也不知道是谁错了。
我一度认为错都在我。
所以到后来,我对贝拉姨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年少的我受到小说故事的熏陶,很佩服贝拉姨这种默默付出,不求任何回报的女人,我懂得能让女人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爱别无其它理由,尤其是像贝拉姨这样厉害又漂亮的女人。
我变得会时长偷跑去山特尔军营地找她,和她说说话,给她带些从店里拿来的欧斯蜜鲁蛋糕吃,尽管她从来都不吃,也没多少话要和我说。
可我不再怕她了。
我有些同情她。
我变得慢慢理解她。
理解在她心里,父亲就是全部。
但...
长辈之间的纠葛,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资格插手,我同情贝拉姨,却更心疼母亲,绝不想在这件事上让母亲再次受到伤害,可贝拉姨整日郁郁寡欢的样子也让我很难受,我可以多陪陪她,却永远代替不了父亲,我甚至都不敢告诉母亲,我跑来军营里的事情。
我因此失过眠,然后会想,我也是长大了呢,会将这些复杂的事情压在心里,在夜晚独自一人烦恼。
而那样的烦恼,一直持续到我落入“诊所”的手中。
再回去的时候,什么都已经忘了。
不过...
我现在又能记起来了。
记起来后...
就总要说些什么的。
“小镇的时候,我看到父亲搂着你。”
这句话一出口,贝拉姨脚步马上顿住。
她开始紧张了,陡然间手足无措,我看得出来。
在小镇,于危急中救下父亲时,我看到贝拉姨躺在父亲的怀里,受了很重的伤,父亲有些心疼,却又好像释然了什么的模样,我那时就马上意识到,两个人之间,也许已经有新的进展了。
而如今贝拉姨慌张的反应,更是让我确认了这一事实。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对我解释。
第八章 贝拉姨[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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