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丽阳煌煌故人归[2/2页]
沈觅道:“穿好。”
有一种冷,是殿下觉得你冷。
越棠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过身看向沈觅的眼眸带着笑意,清透又柔软。
沈觅两颊带着自然的红晕,气色很好,确实一点也不冷。
越棠听话地将鹤氅系好,便随着沈觅折身走回不远处的马车。
还是看到越棠让人心情舒快。
又听话又乖巧。
沈觅唇边自然地勾着浅笑,看着越棠披好鹤氅,便将另一只手中的手炉递到越棠身前。
“暖一暖。”
越棠经常在沈觅进宫后,等在她入宫的门边。冬日时,他等到沈觅从宫中出来,便适时地递上温度正好的手炉,道:“暖一暖。”
今日沈觅闲着出来散心接他回家,也十分自然地对他说:“暖一暖。”
越棠眸底温软,伸手去接手炉。
沈觅握着手炉一端,越棠却只轻轻将手托在手炉下方。
他眉眼清澈又柔和,却难得坚持道:“一起。”
沈觅一愣。
这是要做什么?
已经走到马车前,车夫放下脚凳,在众人上方撑起了进到车厢中的伞,沈觅提起裙角,有些不明就里地先上了马车。
越棠跟在她后面,她一手朝后,越棠便一手在前,一起捧着一只手炉。
云霏看得直皱眉。
那日看越棠还有些惊艳,没想到还是和原来一样,在殿下面前就一改人前,甚至更黏殿下。
心底吐槽了两句,云霏紧接着也上了马车。
远处。
顾微澜在他的马车前站定。
他看到沈觅为越棠撑伞,到了马车下,又朝着他伸手。
越棠也将手伸了过去。
两个人衣袖靠在一起,看不清衣袖下,只能看到,他们衣袖上了车还没有分开。
沈觅回眸去看越棠的眼神疑惑又宽容。
就算知道越棠的逾越,却还是没有拒绝他。
那么纵容,那么温柔。
枝头雪落下,在地上碎成一片。
等到公主府的马车远去,顾微澜踏上脚凳,回眸看了眼沈觅驻足过的雪地。
他眼中满是柔情地盯着那几处脚印。
“阿庚。”
“去将她脚下踩到的雪……收给我。”
公主府的马车车厢很宽敞,坐下三个人仍然留着不小的空间。
解下外面罩着的狐裘鹤氅放到身旁,车厢中的炭盆烧得暖意融融。
沈觅一只手中还捧着手炉。
越棠坐在她身旁不远处,垂眸双手捧着暖炉的另一边。
越棠长睫低垂,他睫毛很长,极为浓密又微微上翘,刚刚好的弧度让他在垂着眼眸时,便显地十足地柔顺。
他抽出一只手,将手套摘下。
黑色的面料被拉开,露出雪白的手背,白皙和漆黑的映衬下,他手指的每一下轻轻动作都格外清晰。
沈觅看着他的手,强行将自己视线移到一边,能离越棠多远就多远。
这个时候,她要少看越棠。
她正要将手收回来,道:“你自己拿着。”
越棠拉住了她的手。
袖底,他那双手将她的手和手炉一起捧住。
他手指手掌都冰凉。
沈觅缩了一下,皱紧眉,“怎么那么冷?”
越棠看着沈觅,坚持道:“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所以殿下不能直接将手炉给我,若殿下不用,那我也不用了。”
“……”
沈觅一时间无言以对。
冷不该自己两只手抱着手炉好好暖吗?拉着她做什么!她又不冷!
沈觅无语地看着越棠。
广袖能将手炉和两人的手都遮住,袖底,越棠轻轻将手挪开,只占着一半,另一半还是留着给沈觅,目光坚持。
云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朝两人瞧了一眼。
冬季衣袖总是稍长一些的,沈觅和越棠两人衣袖靠着,袖底不知道在做什么。
云霏看着两人浑身都不自在。
越棠还是坚持,非要在袖底和她一起,沈觅有些气。
“越棠,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云霏看着两人,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沈觅更气了。
她没有立刻说话。
听到沈觅面带愠色叫他越棠,越棠一愣,慢慢将手收回来。
他抿了一下唇,沈觅看到他手指局促地屈起,沉默不语着垂下长睫。
安静又听话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还不说。
云霏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这个越棠和她那天看到的越棠不是同一个人吧!
一定不是!
不然那天她心底的尊敬和惊艳,难道是给眼前这个只会撒娇的越棠的?
这必然不可能!
她立即站起来走去门边,注意到沈觅的目光,扯出个笑容,道:“我去找刘叔说些事儿。”
言罢,立刻掀开车帘到车辕上和车夫老刘并肩坐着。
里面真不是她能待的!
云霏一走,沈觅直接将手炉塞到越棠手中,声音强硬道:“又委屈什么?”
手炉被塞到越棠手中,他手指蜷了一下,很快又重新听话地捧好手炉。
沈觅一愣。
怎么了?
她低眸又摸了摸手炉的温度,并不烫啊。
目光瞥到越棠戴着的黑手套,沈觅怔了一下,立即去将越棠一只手拉过来。
她方才还只看到了越棠的手背。
一翻过来,沈觅就看到他掌心那侧整个手都红肿起来,有几处还破了皮,大概是用水清洗过了,看不到血丝,破皮的边缘微微发白。
沈觅抽了一口凉气。
她立刻皱眉严声道:“你怎么不说?”
越棠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殿下不会觉得太纵着越棠了吗?”
“……”
咬字还着重了“越棠”两个字。
沈觅被堵住。
这能是一回事?
方才非要一起用手炉,她不想应付,谁知道越棠手还有伤?
沈觅抿紧唇瓣,将手炉从他手中拿出来,看着他两只手的手心。
右手更严重一些,两只手都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越棠看着沈觅的神色,从一开始的不愉、到心急、到此时看着他手伤的微微自责。
越棠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心软道:“我错了。”
“……?”
沈觅愣愣抬头。
“不该任性非要缠着殿下,不该受伤不说,不该仗着殿下心疼就得寸进尺,也不该奇奇怪怪惹殿下生气。”
“……”
一条不落。
他还知道!
知道还明知故犯。
沈觅完全没有被哄好。
皱眉看着越棠手掌的伤,还是先忍了和他计较,沈觅抿唇去找车厢中的药箱,找出药膏和细布,将越棠的手摊在她膝上,小心翼翼去将药膏抹上去。
“制造署的人为难你?”
越棠看着沈觅,眼神温柔,道:“没有。”
沈觅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去继续涂药,将涂好的部分又用细布小心包起来。
越棠看着沈觅小心的动作,心底软成一片,道:“是我在制作蜀锦织机时磨出来的。”
这个沈觅知道,想要真正加入制造署内苑,独自在没有工图只有样机的条件下制作出蜀锦织机,这只是基本要求而已。
沈觅没有再说什么。
要是越棠想好好在工部走下去,这都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他既然打算走这一步,她自然不会阻拦。
越棠看着沈觅笑了笑。
这些伤是很痛苦,可都是他早晚要面对的。
一瞬间两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视线对上,那份默契有些别扭,却又自然极了。
——相隔两世的默契。
沈觅想了想,连让他慢一些都没有劝说。
比起前世,他如今甚至配不起慢这个字。
越棠柔声道:“其实也不是很疼,方才只是不想殿下与我生气。”
听到他的话,沈觅被磨得没脾气了。
越棠道:“制造署还是以实力说话的,昨日开始便有人主动来帮我找齐仓库中的料子。”
“殿下要相信我。”
至于怎么让人服帖的,越棠自然不会多说,也不想让沈觅知道。
对于越棠的本事,沈觅相信自然是相信的,可是担心也是没有办法的。
沈觅轻轻叹了一口气。
“别忘记涂药。”
越棠若是想留在工部,沈觅只会支持,尽管背离了原本的方向,但是都随他自己喜欢。
沈觅其实还没想过,越棠会想认认真真待在工部。
前世他从军中一路往上爬,到迅速权倾朝野,她一直觉得,越棠会在官场核心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能言善辩,倒是没想过,越棠适合工部。
思绪慢悠悠回想着前世,沈觅想到,在越棠有机会到军中之前,就已经有了良方治水的功绩,那都是工部的事。
原来越棠一开始的选择,就是工部。
那年他十五岁,是在南越之行前面,是在他还是个干净少年的时候,他就已经独自受过许多苦。那时,大概也没有人会想到要去关心,他们聪明的长官年纪还不大,甚至是个有些娇气的少年。
沈觅叹了一口气。
她有那么一点,想要多去探究一下前世了,越棠似乎真没有那么可恶。
或许,前世真的有更多埋藏着的事情。
将他两只手都包扎好,沈觅将药膏收到药箱中,注意到箱中还有一瓶化瘀的药油,她回眸看了看越棠的脖颈。
他还是穿着领口高的衣衫,挡住了被掐出来还没消下去的淤青。
不如一起将药擦了。
沈觅将药油拿出来,道:“颈上怎么样了?”
越棠两只手都被包扎着,不便去解颈间的盘扣,沈觅正想直接拉下一点去看,但她顿了一下,手指捻了一下袖口,还是有礼有节地询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越棠一愣。
沈觅想看什么,直接把他衣衫解开看就行了。
她却这样问出来。
思绪乱飞,越棠忽然感到脸上微微发热,他耳尖也跟着红了起来。
他低声回答:“您可以看。”
听到答话,沈觅毫不犹豫伸手就要去解他领口,手伸到一半,似乎发觉到方才对话的奇怪氛围。
这这,不就像新婚洞房时,一方问:可以看吗,另一方羞道:您可以看。
沈觅被自己的联想吓到了,甚至背后发毛。
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联想。
沈觅顿了一下,还是继续手下的动作,将越棠领口解开。
她瞎想了一瞬就罢了,越棠定然不会胡思乱想到这种地步,该看伤的还是赶紧看伤。
越棠配合地仰起头颅,让沈觅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脖颈,看到上面正在消退的淤青,和仰头时,漂亮的肩颈线条、颈间的喉结。
这样的姿势,将他脆弱的脖颈任她宰割一般送上她面前,既有十分的臣服,又有十分的勾人。
真是……妖精一样。
沈觅深吸了一口气,清除所有杂念,将药油倒进掌心搓热了些,轻轻敷上他的淤青处,慢慢地揉开。
越棠能感觉到,她柔嫩的手贴上他的肌肤,温热蔓延开,她的柔夷在他颈间来回擦过。
除去药油在脖颈间的热度,他浑身也都渐渐热了起来。
越棠慢慢握紧了拳头,极力隐忍着。
温热渐渐被揉出,沈觅力道却很轻。
直到越棠忍不住在她手下轻颤起来。
沈觅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越棠仰着头,唇瓣微分,喘息稍微重了些。
而他眼中水润地过分,好像下一秒就会有水雾涌出来,脸颊耳尖都呈现艳丽的绯红。
这样的神态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是那人极为漂亮的时候,放在本就处处撩人诱人的越棠身上,沈觅觉得,这是非礼勿视的程度。
这副模样,几乎能引人无限遐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马车上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手下的越棠抿了一下唇,喉结在她掌心滑动了一下。
沈觅方才被惊地忘记将手挪开。
她现在还能感觉到越棠身体轻微的颤抖。
她听到,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音:“殿下,不要了。”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边,云霏和刘叔正要掀开车帘去叫沈觅下来,手放在帘子上,听到里面越棠的话,两人对视一眼。
不管在做什么,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车帘被掩地更严实了些。
沈觅听到越棠这话,简直要被吓到了。
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越棠难耐地撇过头,碎发落在他眉眼,凌乱中好看地更甚。
真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沈觅惊呆了。
她做了什么?
越棠抬起衣袖,平复了一会,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还是微微颤着,少年声音都忍得微哑。
他道:“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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