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密斯哈虫谷(十二、十三、十四)[2/2页]
陈星眯起了眼睛,他看到这些蜈蚣身上,似乎如同喷气式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黄褐色的烟雾。
他眼中的场景,一下子忽高忽低起来,陈星深吸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如同预料的那样,又一次吸取了费洛蒙。
不同于红蚂蚁的费洛蒙,蜈蚣的费洛蒙吸入鼻腔中,似乎是另一种呛鼻的味道。
陈星集中精力,在感到自己即将变成贴地而行的蜈蚣之前,发出了指令。
就见地上的蜈蚣在即将触碰到陈星脚面的那一刻转变了方向,一下子全都涌向了李博士。
“啊,怎么回事?!”李博士被蜈蚣缠绕在身上,发出惊恐的叫声:“我明明喷了抑制剂!它们不可能咬我!”
陈星嘭的一声敲碎了玻璃瓶,就见原本缠绕的各色费洛蒙霎时消逝在空气中,见此一幕的白大褂们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因为整座实验室里的生物们已经受到了体外信息素的刺激,动物比人类敏感的多,也纯粹的多。
被压抑已久、强行抽剥费洛蒙的生物们似乎嗅到了翻身的契机,层层防护的玻璃门被打碎,屏幕上出现的各种异形生物终于脱离了桎梏。
“啊——救命!”
一个白大褂在陈星眼前被拖走,巨型人脸蜘蛛张开了大嘴,吐出了黏液一样的蛛丝,将他包裹起来,然后送入嘴中。
一个白大褂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看起来就像沉睡的王子,甚至还有一只美丽的蝴蝶覆在他的唇上,然而这只蝴蝶是个潜藏的吸血鬼,很快它的肚腹就膨胀起来,翅膀红如烈焰,呈现一种诡异的美丽。
这些人在用人体做实验的时候,一定没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成为实验对象。
“老汤!”
汤一芥趁着混乱跑出了实验室,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因为他的嘴巴已经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里面的寄生虫伸出白色的前肢挥舞着。
他看到陈星,不由自主闪过一丝希冀,但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陈星一把抓住他,三个人避开了变异虫类的攻击,退到了隔离区外。
一只大黄蜂落在了汤一芥的身上,看起来想用自己的毒针给他致命一击——然而陈星只是挥动了一下手臂,黄蜂似乎就温驯地飞离了。
在汤一芥不解的注视下,陈星简单解释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能看到并且引导这些生物分泌的费洛蒙……”
有了这种逆天的‘特异功能’,他们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中成功逃了出来,而那些白大褂们,在失控的生物的猛烈攻击下,早已经丧失了对实验室乃至整个密斯哈的掌控权。
看着天空中密密麻麻朝着实验室飞去的昆虫们,陈星不由自主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科学是一把双刃剑,在研究科学的过程中最可怕的并非技术本身,而是为了获得技术而导致的罪恶,最主要的是,人类在科学实验上唯我独尊的想法必然会遭到反噬,没有什么生物应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以供驱使。
陈星这么想着,却发现沈之言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目光似乎也变得黑沉沉的,似乎有一种耀眼的熊熊烈火在燃烧,带着鎏金的光焰,这一瞬陈星恍惚以为自己是坐在飞船里的宇航者,透过窗外看到那穿透大气云层的火光。
甚至这火焰的温度灼伤了他——
陈星只感觉自己被抓住的手臂烫地厉害,那种炽热的高温,通过皮肤的接触传递给了他,让他莫名觉得自己也在颤栗。
陈星的睫毛不自觉动了动,他发现自己被熟悉的味道包裹住了,熟悉的马黛茶、收割桦木树枝清脆断裂感觉的味道,但有略有不同,这种味道不再是淡淡的、弥散的,而是锋锐的、强势的,还有一种白色天地里扑面而来的凛冽冰雪,裹挟了他的全身。
“费洛蒙……也影响到了我。”沈之言说,口吻平淡,然而他的目光却落在陈星的唇畔,然后下沉,似乎在用眼睛描摹着唇廓。
陈星呼吸一滞,他的思维早已经游离天外,一种心跳如鼓的震荡似乎像电流一样鞭笞了他的神智,在这个体外信息素尽情释放的地方,人也如同其他生物一样,控制不住汹涌的本能。
然而所有缭乱的信息素中,又以沈之言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最为强大,而且致命——陈星像是被强制阻断了和其他费洛蒙的交流,只能被牵引和交融进眼前人的气息分子中。
当沈之言再次贴近,指尖触碰他的唇齿的时候,陈星甚至能看到碎片化的信息,出于对费洛蒙独特的感知,那种碎片仿佛镜面一般清晰真实,却折射出迅疾的斑斓和浮光掠影。
陈星啮了啮唇,握住了他的手,抬头对上对方的眼睛——专注、锋锐、深邃的眼睛,第一眼就让陈星觉得可以穿透自己的眼睛,此刻却有如同时汇聚冷暖流的伏尔塔瓦河,闪耀着波澜起伏的浪涛。
……
淡淡的、擦枪走火的硝烟味道,那砰地一声炸裂酒瓶靶的清脆响声,校场上一片飞扬的尘土……
丛林中泥泞的枯枝烂叶,小象干涸的、带着古怪皮革味道的粪便,是接住火种的最好材料,闪光的匕首,敲击石头……一粒火星掉入粪便中,火舌一明一灭……
明亮的、可以让人短暂晕眩的□□,嗖嗖从耳边擦过的枪声,破鱼网织成的迷彩服在晃动……
直到漫天的冰雪压城而来,一个看不清影子的人,一个踽踽独行的人,在一片白茫茫中如此突兀,但,他就是目标!
天地倒悬,寒风刺骨,顷刻间所有的影子被拉长、拉薄了,仿佛一切都被扁平化,但耳边还有那逼入绝境的嘶吼……
陈星猛地撞到了床脚,不堪重负的单人床发出了滋啦啦余韵悠长的反抗声,头顶上姜爱新的鼾声也难得停顿了一下。
“一对……Q?”姜爱新的梦境似乎也被震得扭曲了一下:“炸不死你。”
陈星的眼睛在黑暗中沉浸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找到了焦距。
他不认为自己刚才做了个梦,事实上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并且记得这是自己在沈之言释放的费洛蒙中提取到的碎片信息。
从‘密斯哈虫谷’这个游戏出来已经有近一个星期了,但陈星还未曾彻底走出,按理来说游戏的一切只会存在在游戏里,出了游戏的陈星也的确没有再感觉到阿猫阿狗或者其他昆虫释放的费洛蒙,但他从沈之言身上感到的费洛蒙信息却长久地留在了他的感知神经上,让他只要稍微一动心念,就能回想起被费洛蒙强势包裹和入侵的那一幕。
他知道他全然不能抵抗沈之言的费洛蒙,那火烧火燎一路燎过唇舌带来的颤栗,那仿佛抽去他经脉使他无法抗拒的热浪,等他意识回笼的时候,发现自己像一只猫儿一样眯着眼睛发出轻哼。
“艹。”黑暗中陈星面红耳赤地骂了一句,谁知道像猫一样缠着对方不放的居然会是他呢。
他不由自主伸手摸了一下喉结,他甚至还记得沈之言用牙齿拨弄他的喉结,那种来自强者的玩弄、专横的侵蚀和绝对的威慑力,让他就像被牢牢控制的猎物一样,那一刻只有绝对的屈从。
不过万幸陈星的意识在最后一刻回来了,所以才能完成对费洛蒙的引导,否则在密斯哈这个实验失控,所有费洛蒙尽情释放的对方,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呢。
虽然在心中复盘了两遍密斯哈虫谷这个游戏的过程,但陈星下意识不去思考一些现阶段难以找到答案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沈之言会对着他释放雄性费洛蒙……李博士说实验室内所有费洛蒙都是生物在□□时候分泌的费洛蒙……
陈星晃了晃脑袋,随意抓了一把柔软的顶发,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已经看到桌上的笔记本发出的闪烁提示了。
来自冯贝壳的消息:
“你是问兵工厂?字如其义,这是游戏世界里负责生产兵器的地方。”
看起来冯贝壳的网速还是一如既往的快速:“游戏世界的所有武器都是兵工厂生产的,怎么,你有兴趣购买武器?”
陈星一愣:“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只要有足够的流通券就可以购买,有的游戏直接给你提供武器装置的窗口,有的游戏是不重要的npc私下售卖,你只要留心观察就可以买到,比如‘莫兰的古堡’里,城堡外面那个放羊的孩子就可以给你提供弓箭和匕首……挖槽。”
陈星一下子没忍住笑。
“你也有今天啊,老冯,智者千虑。”
没小心透露了一条游戏内容的冯贝壳看起来郁闷地不行:“算逑,倒霉就倒霉吧,这消息不是很重要,我估计我最多倒霉一星期。”
陈星也想起来了‘海上奇遇记’中沈之言给他的左轮了,据说也是从一个卖椰枣的孩子那里购买的,‘腌鱼’就是买卖武器的暗语。
“兵工厂生产的武器,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陈星问道。
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密斯哈这个游戏里,他所获得的工兵铲上有个俄语的标志。
“还真有,”就听网线那边的老冯道:“冷兵器没什么不对,但热、兵、器就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老毛子生产的兵器一样,你懂吧,深具老毛子特色。”
陈星惊讶了一下:“苏联?”
“对,SVT40这种二战时期苏联红军步兵的制式装备居然大批量生产和售卖,搞得老子第一次拿到武器还以为在玩红色警戒……还有波波沙,这种老枪居然出现在游戏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波波沙?”
“PPSH,一种老式冲锋枪,二战时候产量最大的冲锋枪,到后面战争结束库存太多,统一配发给老毛子的边境警卫佩戴了,珍宝岛时期好像还在用吧……”
“你是说兵工厂生产的武器都是苏联制式?”陈星皱眉道。
“对,这在游戏里也不算是秘密,按说老毛子的武器装备也不差,可游戏里千禧年之后的武器从来没有出现过,合理猜测……整个游戏世界诞生于千禧年之前。”
陈星沉默了一下,下意识感到这是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那兵工厂曾经发射核弹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消息发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得到了回复。
“小陈啊,兵工厂发射核弹的事情,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网线对面的冯贝壳似乎被触动了什么神经,一下子狂轰滥炸了好几条过来:“兵工厂还有核弹呢?这是怎么回事?兵工厂不就是个游戏设置吗?”
“游戏设置?”陈星一愣:“不对啊,兵工厂既然存在在游戏世界里,那就应该是一个单独的游戏啊?”
“武器和流通券一样,你用着流通券,生产流通券的印钞厂只是个游戏设置,你用的武器也一样,所以兵工厂只是个游戏设置,不信你在群里检索所有已知的游戏世界,绝对没有一个叫‘兵工厂’的。”
陈星瞪大眼睛:“没有人知道兵工厂吗?可……”
可沈之言却明明白白说了一个名字。
雅斯塔夫。
一个跟兵工厂联系起来的名字。
如果兵工厂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游戏设置,只是表示所有武器的出处,那么为什么沈之言却知道一个和兵工厂有关系的人名?
陈星本来已经输入了‘雅斯塔夫’四个字,却犹豫地删掉了,不过因为他操作失误,四个字没有被他输入对话框,而是输入进了百度检索中。
很快界面一闪,一百多条结果显示了出来,陈星下意识想点关闭,却被其中一条消息吸引住了目光。
‘那雷什金?雅斯塔夫,莫名消失的上将,”陈星念道:“是政界动荡的清洗,还是阴谋策划的叛逃?”
就见报道中写到,雅斯塔夫作为苏联陆军上将,年轻时候曾立下赫赫战功,是苏联人尽皆知的英雄,然而有一天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陈星看了一眼这个人失踪的日期,1996年11月。
据说雅斯塔夫上将巡视边境的时候,遭遇极端恶劣天气,下落不明,多年以来苏联未曾放弃过对他的搜寻,但结果一无所获。
因为距离苏联解体时间很长了,很难说如同新闻标题上所写的那样,是政界清洗或者阴谋叛逃,陈星更相信这个人的失踪,和游戏有关。
他有可能是个玩家吗?
陈星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确不一样,但玩家不论什么结果,闯关成功或者死亡,都是要从游戏里走出来的。
大概是太过疲惫,陈星被大力摇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去了。
“小星星,我的大救星哎,这回你得救我一命,”就听一旁姜爱新奋力捅着牙刷,一张嘴像断裂的肥皂一样吐着白沫:“否则老子拿不到学分,毕不了业!”
姜爱新的成绩确实不行,挂科的几门好不容易二次考过,但学分还是不足,为此不得不选定了几门其他课程弥补学分,但他怎么可能好好学习,为了骗学分全都是临阵磨枪,还要抱陈星的佛脚。
“这回又是哪一门?”陈星倒也习惯了,连生气都懒得生气。
“西方美术史!”姜爱新讨好地凑过来,将一本封皮精美的美术书硬塞给了陈星:“选一幅名画写个论文就可以了。”
陈星骂了一声滚,姜爱新就嬉皮笑脸地滚了,估计是下楼给陈星买早餐去了。
陈星摊开稿纸,目光在美术史的封皮上停顿了一下,“……波提切利,春。”
波提切利的《春》是美术史上一颗闪亮的星辰,画中花神化身丰腴柔美的少妇,抵临人间,整个画面带有春天的气息,旺盛、柔和、朦胧、不确定,对花神的追逐又萌生一种独有的春潮。
陈星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像近距离地看过这幅名画,总有这么个印象存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不至于发现或者欣赏这幅名画独特的美,不过现在他好像能感觉出一点艺术上的东西了……
画面上的被鲜花点缀的花神光洁白皙又端庄的脸上,浮现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带来了木槿花、千金藤的香气,随着她款款而行,她所行经的地方已经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而她未曾行经的地方,依然是寒风凛冽、生机凋零。
春天,万物复苏,死去的树木得到了春的恩赐,也复活了。
陈星盯着花神的微笑,似乎感到了一种召唤,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回应这种召唤,等到眼前一黑,血液倒流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进入了游戏。
“天杀的姜爱新。”陈星认命地从隐隐草坪上站起来举目眺望,却不由得一愣。
既然关键词是‘名画’和‘春’,他以为与之相关的必然是博物馆、美术馆之类的游戏世界,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他之前做过一些准备的《巴蒂摩尔博物馆》,冯贝壳也说过里面珍藏着游戏世界的珍宝名画……
但显然眼前这个游戏世界并非博物馆,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类似独立别墅一样的大楼,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希尔杜大酒店。
“酒店?”陈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打算立即进入,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一个穿着夹克衫、带着棒球帽,正在清理草坪的清理工。
“你好?”陈星走了过去。
这个清理工抬起头来,看起来这家伙有点年纪了,一张脸上遍布雀斑和皱纹,红色的酒糟鼻格外显目。
他看起来不知所措,不知道陈星为什么叫住了他的工作。
管你是不是重要npc,先套点东西再说,陈星道:“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工作很熟练,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了吧?”
清理工缓慢而迟钝地点了一下头:“很多年了……”
“来之前我听闻了不少传说,有关希尔杜酒店的,”陈星随意指了指酒店,压低声音道:“怪异的传闻,对吧?这也是我入住酒店的原因,告诉我,传闻是真的吗?”
清理工缩了一下脖子,浑浊的眼球转动了一下:“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陈星似乎很不满意。
清理工抬头看了一眼酒店,哆嗦了一下,很快又低下了头,他的嘴里含混不清地嗫嚅了一个什么词,随即被除草机巨大的嗡嗡声掩盖了过去。
陈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确定自己听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
“怨灵。”
伴随着酒店上方沉重的钟表走字声,陈星走进了这个酒店。推开旋转门,陈星没留神和前面的人撞了一下。
“嘿,注意点!”
就听一声惊呼之后,随即响起了怒斥声,被陈星撞上的女人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拦住了身侧的男人,没有发生冲突。
“对不起,我没有看到有人。”陈星道歉并且主动做了自我介绍,也许是态度不错,这一对男女消弭了一点敌意。
“李梦白。”
“□□若。”
长发披肩、穿着小黑裙的□□若和身材高大的李梦白看起来是情侣关系,游戏中出现的,确切来说应该是陈星碰到的又一对情侣玩家,莫名其妙让陈星想起了杜青青的死状……
陈星皱着眉头,挥散了心中不详的疑云。
第 76 章 密斯哈虫谷(十二、十三、十四)[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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